我的读书故事

文|曹兰秋

我们这届学生，真可谓经历风雨，见了世面，正是渴求知识，憧憬未来，树立理想的黄金时段，却迎来了文化革命的滚滚洪流，夹带着摧枯拉朽的疾风骤雨，知识被洪流卷走，理想让风雨裹挟。

学校停课闹革命，学生的主要任务不是学习，而是批斗自己的老师，张贴歪七扭八不成字形的大字报，畸形的上课形式，替代了“x+y”的正规课堂，偏偏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中，一本《红岩》把我带进书城，我爱上了读书，书从此成了我终生的伴侣。

那个时期，除红宝书外，多数书籍都被定性为毒草，要想读到一本文学作品是非常困难的，幸好我的同桌是个大我两岁的女生，她是一个书虫，那本《红岩》就是她偷偷借给我，让我偷偷看的。

她的爸爸是文革主任，破四旧抄家的东西都堆放在她家的南屋里，于是她就瞒着爸爸偷出一些书藏匿起来，那时我所读到的书都是她提供的，她是我的秘密书库。在别的同学忙于大批判，写大字报的时候，我偷读了《青春之歌》《战斗的青春》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等十多部书。

高中毕业，大学停办，我们这些无文化知识的学生只能回乡，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。辛苦无奈的农民生活更激发了我对读书的渴求与热情，劳动间隙，我捧着书本消遣疲劳，漫漫长夜，我读着故事进入梦乡。

光阴似箭，日月如梭，一晃十多年过去了，我组建了自己的家庭，在繁重的家务和不可推卸责任的压力下，我不得不将读书由明处转向暗处（从不敢当着妻子的面看）即使这样，有时也难免被抓个正着，我们俩经常为看书的事磨牙磕嘴，但从未伤过和气，不过书成了她训斥我的把柄。

有一次，我因看书捅了篓子，她真动了肝火，那天她带孩子回娘家办事，就把喂猪的任务交给了我。她一走，我如释负重，心想先看一会儿书再喂猪，便捧起那本还没读完的《水浒传》，痴迷地读了起来。

干自己喜欢的事，是一种快乐和享受。我一拿起书，就像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上一样。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她从娘家回来了，把猪哄进了猪圈，我一点也没有察觉。她来到我面前，我还沉醉在《水浒传》里，她劈手夺下我手中的书狠狠地摔在地上，阴沉着脸，冲我吼道：“看！看！看！就知道看，看书能当饭吃，让咱家的猪也去看书，你再这样下去，咱就不过了！”

这时我才想起，猪还没喂呢。明知理亏，我也不敢发火，嬉皮笑脸地对她调侃道：“不过就不过，你回娘家，孩子送姥姥家，我住丈人家去。”她听了我的话，娇嗔地骂了一句：“赖皮狗，我拿你一点办法没有了。”紧接着，她催促我说；“还愣着干嘛，走，咱给人家道个歉去。”

道歉？给谁道歉？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，这时她才告诉我，由于我忘记了喂猪，饿疯的猪把猪圈拱了个大洞，跑出去把人家的菜地连吃带拱糟蹋了一大片，她回家时正好碰到。

一个干戈相向的争吵，被我圆滑的化解了，谁知，隔墙有耳，在她冲我吼叫的时候，被邻居听到了，他们可能对我说的话觉得好笑，便活电报似的，一传十，十传百轰动了左邻右舍，从此我一出门，那些爱开玩笑的大哥大嫂，碰到我就问：“老弟，什么时候到丈人家住去啊！”每每听到他们善意的挑逗，我也总会用诙谐的语气回答他们：“等我家的猪偷拱了你家菜地的时候就走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