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我家包的粽子
“江米粽子，糖的枣的。”听到小商贩的吆喝声，端午节就要到了。商贩的叫卖很有诱惑力。那粽子是江米的，平时吃不到；粽子里面的枣，虽然只有三两颗，也就是乐陵小枣般大小，除去过年的枣卷儿，也就是这个时节能吃到枣的味道；糖，就更不用说了，孩子们哪有不喜欢吃甜的。还有那等边三角形的模样也深深地印刻在脑子里面。那种诱惑是难以抗拒的。
粮店里这个时候也可以用大米的指标换成江米，每人一斤。嫌街上小商贩叫卖的贵，又揣摩商贩们的粽子一定是江米少大米多，不够诚实，左邻右舍到了端午节的时候就张罗着买粽叶，自己动手包粽子。
妈妈说：“今年咱也包粽子。包咱们老家那样的粽子。济南的粽子是甜的，咱老家的粽子是咸的。济南的粽子里面放的是枣，咱老家的粽子里面放的是肉。”
妈妈又补充说：“咱老家的粽叶，要比这里的粽叶宽得多。”
往年要么买，要么就是吃邻居家送来的粽子。没有回过老家。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家的粽子是咸的，还是肉馅儿的。原本以为“糖的枣的”粽子就是粽子不变的味道。肉的粽子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？没吃过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它的味道。
很高兴很期待。从土产店里买来粽叶，在大盆里面用清水先泡上。买来江米。当然只用江米是不够的，妈妈说：“包粽子其实也要掺点大米的。全都用江米并不好吃。”
买来了肉。挑出瘦肉切成小母指长短的肉条，用酱油料酒花椒水煨着。准备好细细的麻线。一切妥当，到了端午节的前一天开始包粽子。
看着妈妈包出来的粽子是四角长条形状的，很新奇。粽子里面不再放糖和枣，而是放上一两条煨好的瘦肉。麻绳扎的似乎更为紧致。邻居们过来看了说：“粽子还有四角长条形状的呢？没见过。”
也是啊。常年吃的粽子是中规中矩等边立体三角形的，眼前的却是长条形状的。有些另类。邻居还过来打趣：“这粽子像你们南方人，很小巧。”妈妈说：“这么小的粽叶能够包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。要是用了我们老家那种宽大的粽叶，包出来的粽子要比这大得多。”
从小周围的人经常打趣儿南方人，已经习惯了。妈妈说：“吃粽子是南方人的习俗。粽叶、江米都是南方才有的产。屈原还是南方人呢。”这话听起来过瘾。
吃罢晚饭开始蒸粽子。就用平时蒸馒头的双耳生铁锅，也是家里面最大的锅了。锅底放上一个小的篦子，铺上粽叶倒上水，然后把包好的粽子一层层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锅里面，扣上黑色的脸盆。脸盆的上面再放一块砖压着，把锅里面的粽子压得实实在在的。等到水开了十几二十几分钟以后，换上一个新的蜂窝煤，再把蜂窝煤的炉口留一条细细的缝关好。这样就可以了。也就是说蒸粽子，先用的是大火，然后用的是文火。慢慢的蒸，蒸上两三个小时。粽子才能够熟。
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等着，闻着粽叶飘来的阵阵清香，夜已经深了。
端午节的早上把粽子分给邻居们品尝。第一次吃到妈妈包的家乡口味的粽子，印象是深刻的。那印象不是因为肉粽的味道多么的好，而是因为体验了一把自己家也能包粽子的快乐。多年以后出差路过嘉兴，在站台上买了几个嘉兴粽子。原来嘉兴特产的粽子也是肉馅的，吃起来与妈妈包的味道差不多。好多年以后了，中学的一位同学提起我们家包的粽子时说：“记得小的时候到你家里，你家老太太给我一个粽子吃。那种肉粽子我真的咽不下去。现在再吃，越嚼越有味道。”
糖的枣的粽子，看来是济南人的传统吃法。而肉粽子被认为是南方的舶来品。味道各有千秋。再好的美食都要有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，就像南方人漂泊到了北方一样，习惯了就好。
